2008-05-29

苹果老板Steve Jobs在斯坦福大学毕业典礼上的演讲,2005

斯坦福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学之一,我今天有幸能在你们的毕业典礼上和你们在一起。我从来没有大学毕业过。说句实在话,今天是我距离大学毕业最近的一次了。今天我只想给你们讲我生活中的三个故事,没什么大不了的,只是三个故事而已。

第一个故事是关于连接点 (事物的因果关系)

仅读了六个月,我就从雷德学院辍学了。但是我没走,又以走读生的身份在雷德学院读了18个月,但最终还是不了了之。为什么我没能读完大学哪?

我读大学这件事在我没出生之前就有些说法。我的生母是个年轻的未婚大学生,打算生下我之后送给别人领养。她有一个决定的信条:领养我的人一定要是大学毕业生。当时的安排是我被一个律师和他的太太领养。但是意外发生了,那对夫妇在最后关头决定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个女孩儿。我的养父母当时也在排队领养孩子,他们半夜接了个电话说:“在你们前面的人想要个女孩儿,这有个男孩儿,你们要不要?” 养父母说:“成。” 可是我的生母事后发现养母没能大学毕业,而我的养父甚至没能高中毕业。她拒绝在领养证上签字,直到养父母保证以后供养我读完大学,她才不情不愿地妥协了。

十七年后我真的去读大学了。可我天真地选了雷德学院,学费几乎和斯坦福一样贵。作为工薪阶层,我父母的积攒全交了我的学费。过了六个月,我觉的一点价值都没有。我不晓得我这辈子想干什么,而且觉着读大学也不能帮我搞清这个问题。父母毕生积蓄都被我花光了。我决定退学,自信一切都会自然而然地搞定。当我作这个决定的时候,蛮吓人的。后来想想这恐怕是我此生作过的最好的决定了。一旦我退了学,我就不必上那些我不感兴趣,但又是必修的课目,相反我可以走读那些我感兴趣的课。

现实没有那么浪漫。我没有宿舍住,只能睡在朋友房间的地上,我卖5分钱一个的可乐瓶去买吃的。每个周日的晚上,我都要走11公里到城市的那一头的寺庙里吃顿好饭。可是我喜欢。这种愚昧无知地追随我的好奇和直觉的做法,事后证明是无价之宝。举个例子:

雷德学院当时教授可能是全国最好的书法课。全校园的海报,抽屉上的标签都用漂亮的手写体。退学后不用上一般的课程,我决定上书法课。我学会了衬线体和三衬线体,学会了如何根据不同组合变换字母间的空隙,学会了将版面做得更漂亮。那是一种无法用科学描述的东西,充满了魅力,历史,艺术和令我着迷的精妙。

学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实际的用途,但是十年以后,当我们设计第一台麦金塔计算机的时候,这些又给了我灵感。我们把这些都放进去了,Mac是世界上第一台有漂亮字体的电脑。如果我从来没有上过那门书法课的话,Mac就不会象现在这样有多种和空隙成比例的字体了。因为Windows只是抄袭Mac,极可能今天所有的个人电脑都没有那些漂亮的字体了。如果没有退学,就不会去上书法课,那么今天的个人电脑就不是今天的个人电脑。当然,一个人不可能去连接这些点往前预测后果,但是十年后,连接这些点去分析前因却是再清楚不过了。

所以你不可能连接这些点往前看,你只能连接他们往后看。你必须坚信这些点点一定会和你的未来有某种程度的联系。你必须坚信某种东西,比如直觉,命运,生命,因果报应 (Steve Jobs 信佛教)等等。这种信念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,它无时无刻不在改变着我的人生。

第二个故事是关于爱和失去

我很幸运,很早就知道要做什么。20岁时,在我父母的车库里Woz和我成立了苹果。我们拼命做,十年后,苹果从一个两个人的车库成长为一个有着4000位员工,20亿资产的公司。29岁时,我们制作了Mac,30岁时,我被炒了鱿鱼。一个人怎么会被自己始创的公司炒鱿鱼?事情是这样的:苹果成长了,我们请了一个我当时认为相当有才能的人和我一起经营这个公司,开始一年多挺好。但是我们对公司的前景出现了分歧导致无法共事。董事会支持他,30岁那年,我被炒了,众目睽睽下离开了。生活的中心失去了,打击是毁灭性的。

整整几个月,我不晓得要做什么。我觉得我让前辈企业家们失望了--我失落了传给我的接力棒。我去见了David Packard (HP 创建者)和Bob Noyce (Intel 创建者之一),为自己的失误道歉。我的失败天下尽知,我甚至想逃离硅谷。但是慢慢地我又有了希望:我依然深爱我做的事情。在苹果发生的一切并没有改变这件事,一点也没有改变。我被排挤了,但我依然爱着我做的事。我决定重新开始。

当时没有意识到,被苹果炒鱿鱼是件最好的事。成功的沉重已经被刚刚起步的轻松取代,尽管对每一件事都不确定,但这种轻松引领我进入了我生命中最有创造力的一段时光。

接下来的五年中,我创建了两个公司,NeXT 和Pixar,并爱上了一位女士,她最终成为了我太太。Pixar 制作出了世界上第一部电脑动画片,Toy Story (玩具总动员?),Pixar 现在是世界上最成功的动画制作室。事情出现了非比寻常的转机,苹果收购了NeXT,我又回到了苹果,我们在NeXT研创的技术是现如今苹果复兴的核心。 Laurene(他太太)和我也有了个和美的家。

可以肯定地讲,如果苹果没有炒我鱿鱼,所有这一切都不会发生。那是一剂苦药,但利于病。有时生活会拍你一板儿砖,不要失去信心。我爱我做的事是促使我前进的动力。你一定要发现你喜欢什么,这对做工作和找对象一样重要。你生命中一大部分在工作,要想有成就感,就一定要做你认为的好工作。要想认为那是好工作,就一定要爱你做的工作。如果你还没有发现那个工作,一直找下去,千万别将就。当你真正找到时,你的心会告诉你的。而且,就像好的夫妻关系,愈久弥香。所以一直找下去,千万别将就。

我的第三个故事是关于死

十七岁时我读过一句格言:“如果你活每一天就像那是你最后一天,最终你会发现你是对的”。这句话留给我很深的印象,从那以后的三十三年来,每天早晨看着镜子中的我,都会问自己:“如果今天是我生命的最后一天,我还会去做今天我打算去做的事吗?” 如果连续好几天我的回答都是“不”,我知道我要改改什么事了。

时刻牢记“我要死了”是一个重要手段帮我做出我生命中重大的举措。几乎所有的一切,包括外界的期望,骄傲,对难堪和失败的恐惧,在死亡面前都显得那样苍白,在那一刻,只有真正重要的还在。每当我想到有些身外之物会失去时,我就提醒我自己我会死的。你已经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了,没有理由不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。

一年前,我被诊断出患有癌症。早晨七点半做的扫描明白显示胰腺中有一块肿瘤。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胰腺。大夫告诉我这病没治,最多活3-6个月。医生建议我回家处理后事,他的意思就是等死。好象你觉着要将以后十年需要告诉你孩子的话在几个月内讲完。好象你要尽量曝露所有的事情,这样你家人会比较容易处理后事。好象你要说永别了。

一整天我就活在那个诊断里。晚间,做活检,医生将内镜戳进我的喉咙,通过胃,进入肠,用一根针从胰腺的肿瘤里取几个细胞。我被全麻了,不知道,但我太太告诉我,当医生在显微镜下观察细胞时,他们哭了起来。那是一种罕见的胰腺癌,手术可以治愈。我动了手术,现在好好的。

那是我最近距离地面对死神,我希望接下来的几十年,那依然是最近的一次。经过这场变故,死亡不再是纯粹的想象,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:

没人想死。甚至那些想去天堂的人,也不希望通过死亡抵达天堂。然而,死是我们共有的最终的地方。每个人都难逃一死。然而,死亡注定是生命最好的发明。它改变着生命本身。它清除老的给新的腾出地方。现在新的是你们,但是过不了多久,你们就会渐渐变老而被清除掉。听起来有些渲染,但是实话。

你的生命有限,不要活着去过别人的生活。不要被教条拴住,那些是别人的想法。不要让自己的主意淹没在别人的观点的噪声里。最重要的,要有勇气去追随自己的灵感和直觉,只有它们知道你真正想做什么,其他的都不重要。

我年轻时,有一个很好的出版物叫做《全世界汇编》,它是我们那个年代人人的必读。出版人叫Stewart Brand,就住离这儿不远的Menlo Park,整本杂志充满诗情画意。那是60年代末,还没有个人电脑和桌面出版系统,它是用打字机,剪刀,和照片做成的。好象印在纸上的谷歌,出现早于谷歌 35年:充满创意,好用的工具,和极好想法。

《全世界汇编》出版几册后,完成了它的使命,出了本终结版。那是70年代中,我象你们这么大。在那个终结版的封底上是一张清晨乡间小路的照片,人迹罕至,你会要求搭便车的那种小路。照片下边,有句话:“不懈渴求。永葆憨直。” 这是他们的临别赠言。不懈渴求,永葆憨直,我希望我自己永远如此。现在,你们毕业要去开创新生活,我希望你们也是如此。

不懈渴求,永葆憨直。

谢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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